“叮叮咚咚……”

HOMRA前的門鈴撞出搖搖晃晃的聲響, 站在吧臺後正垂著首記賬的人說了一句“歡迎光臨”，擡起頭時才看到走進門的幾個人。

“草薙大人，姬君，你們回來了。”

“德子小姐。”

草薙出雲對微笑的紅衣美人微微頷首, 然後才朝靠窗沙發上的人看了過去, “尊, 你回來了。”

“尊先生。”他身後的人也條件反射地站直了身子低頭招呼。

懶洋洋靠在沙發上的紅發男人微微擡起眼皮撇過來一眼, 淡金色的眼眸落了一點細碎的光，隔著墨色鴉羽一般的眼睫，無端地帶了一抹銳利。

草薙出雲走到他對面坐下, 其他人也自覺圍了過去。澤田彌“噠噠噠”地跑到自家大哥跟前, 手腳並用地爬上沙發像一個小團子一樣窩在了他旁邊, 十束在她旁邊坐下。

其他的人或坐或站地待在一起, 周防尊另外一邊的沙發上位置還空著, 但暫時沒人敢去坐。沒有人開口, 大廳裏一時很安靜, 只聽得到伏見的手指不斷在鍵盤上移動的敲擊聲, 以及十幾步之外的吧臺裏德子小姐清洗杯子的水聲。

“啊啊啊，實在太不爽了, 那群家夥！”

半晌的安靜之後, 果然還是憋不住的八田美咲率先開口。他靠在伏見坐著的單人沙發旁邊, 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語氣裏透著一種想跟什麽人打一架的暴躁和憋屈。

那種奇怪的安靜被打破之後, 草薙不知為何反而微微松了口氣, “冷靜一點啊八田，我們現在可是法制社會。”

雖然這句話從吠舞羅的二把手口裏說出來有點諷刺，但是對他們來說, 雖然吠舞羅的人都不太喜歡遵守什麽條條框框的限定，有時候脾氣上來了直接動手也是有的，但是人類世界最表面的某些規則，即便是他們也是要遵守的。

就比如這一次，雖然那個禦槌所長非常可疑且討厭，但是在沒有切實證據，或者說在草薙也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做了什麽越界的事情的情況下，他也不能對黃金之王親自任命的下屬機構負責人說動手就動手。這也算是對守護著異能者和普通人之間的界線，維持了社會的穩定的黃金之王最起碼的尊重。

“呼……”十束多多良長出了一口氣，隨手撥弄了一下身側小蘿莉垂到了沙發上的銀色長發，“總之，草薙你跟那位所長已經講好條件了吧，就算是要檢查，我們的人也是要陪著彌醬的。”

“說了，禦槌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提出來的條件他基本都答應了。”

然而越是這樣越是顯得可疑，他根本不相信那個男人真的是什麽認真負責的大善人，那個人表面溫柔又和藹像是品德高尚的紳士，實際上眼底的野心快要燃成火焰燒起來了。

草薙出雲有點煩躁，他隱隱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但是就目前來說他們又做不了更多。

這時候，玻璃門上的門鈴再次響起，穿著簡單的白襯衣羊絨衫打扮得像個清清爽爽的普通大學生的千歲洋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帶著帽子和黑框眼鏡穿著非常低調的出羽將臣。在看到大廳裏的場景之後，黑發青年楞了一下，隨手帶上門。

“誒？大家是在開會嗎？”

“哈？”坐在靠門位置的幾個人回過頭，在看到走在前面的“清爽又單純”的千歲洋時紛紛睜大了一下眼睛露出了被惡心到的表情。

“千歲你這家夥，今天吃錯藥了嗎？”

“還是說你最近追的女人喜歡這一款？放棄吧，她不適合你。”

“這何止是不適合，跟千歲的本性南轅北轍了吧，你今天出門前照鏡子的時候沒有對鏡子裏那個人感覺到惡心嗎？”

“你們這些家夥不要說風涼話啊，我偶爾還是會做點正事的。”頂著同伴們嫌棄的目光千歲洋走過來往草薙那邊的長沙發上一靠，半邊身體倚在靠背上，狹長的眼眸懶洋洋地勾起，自帶一段漫不經心的風流。

於是同伴們紛紛朝他翻了個白眼“切”了一聲以示嫌棄的升級版，千歲洋聳了聳肩攤開手，十分無奈。

“你們倒是相信我啊。”

“受女孩子歡迎的該死的人生贏家不值得相信！”

“對，應該被燒死！”

“燒死，燒死！”

似乎一提到“燒”這個字眼，吠舞羅的狼崽子們就立刻興奮起來。眼看著氣氛要歪了，草薙出雲只好站出來輕咳了一聲打斷了他們的起哄。

“好了，你們幾個別鬧了。千歲，出羽，辛苦了，調查得怎麽樣？”

“啊，那個，大致上算是有個結果了吧。”

出羽將臣托了一下眼鏡，比起渾身上下寫著不正經的花花公子千歲洋，面相比較沈穩的青年顯然看起來要可靠多了。

“按照草薙先生你說的，我和洋混進了七釜戶研究中心，跟那裏接受教育和監管的異能者們聊了一下。”

鐮本力夫楞了楞，看向草薙出雲，“草薙先生你還做了這樣的安排啊。”

“當然，禦槌擺在表面上讓我看的東西，怎麽可能真的相信。”金發青年沈靜著表情看向出羽，示意他繼續說。

“那邊的管理其實很松散，並沒有禁錮能力者的人身自由，有點像是大學裏的學生宿舍，能夠隨意走動，也沒什麽一定要遵守的規定。”

出羽將臣又托了一下眼鏡，這個時候周防尊也看了過來，他不自覺地就緊張了起來。

“我和洋分別跟幾個不同的能力者聊了一下，他們的說法基本都是一樣的。那所研究中心沒有強迫他們的情況，因為配合檢查還會被贈送禮物，所以有不少人都是主動定期到中心來。至於身體檢查，最多也就是抽個血拍個片子什麽的，都是普通醫院正常的身體檢查程序，也沒什麽特別的地方。”

“什麽嘛，為什麽聽起來還挺人性化。”八田美咲輕聲嘟噥著，顯然有些不服氣。他身邊原本正“噠噠噠”敲鍵盤的伏見突然微微頓了一下。

“你們見到的都是最外層的能力者吧，他們應該都是beta級以下的普通組，沒有能夠造成重大破壞的能力，所以放在外面散養也沒關系。那些擁有強大力量的能力者呢，你們有接觸嗎？”

大概是很少聽到伏見主動搭話，出羽將臣都不由得楞了一下，然後他就看到黑發少年緊盯著他，黑漆漆的眼瞳像一把利劍帶著少有的銳利，“或者說相關傳聞呢，有聽到過嗎？”

“有哦。”幾秒鐘的安靜之後，出羽將臣還在回想，靠在沙發旁邊的千歲洋突然開口，青年用一種懶洋洋的聲調說，“我在中心裏面和幾個可愛的女孩子稍微聊了一下。”

在周圍人瞬間鄙視的目光下，千歲洋面色不變，“女孩子對八卦和傳言之類的會比較關心嘛。”

“聽她們說，中心裏的確有這樣的傳聞，被捕的超能力者罪犯在地下接受秘密實驗然後被改造成人類兵器什麽的。”

“不過，像是每個學校都有校園怪談一樣，研究中心裏會有這種捕風捉影的傳聞也很正常，說明不了什麽吧。”青年攤了攤手，“再然後就是中心每隔一段時間的大巡檢，據說是由黃金之王的直屬部隊來中心巡查。每到這個時候中心的工作人員就會很緊張，但是如果他們要解釋說是出於對上級和黃金之王威勢的敬畏也完全說得過去。”

“所以說你們還是什麽都沒查出來嘛。”聽著他一一提出疑點然後還不等其他人多想又自己圓了過來，鐮本抓了抓腦袋嘟噥。

千歲洋淡定道，“也不能這麽說，至少我們知道這家中心的表面功夫的確是做得很好的。”

聽起來的確無懈可擊，這也的確符合那個禦槌的作風。草薙沈默了片刻，十指交疊抵在唇邊回憶起今天見到的那個男人，的確是一個很難對付的角色。他的目光不經意地落在對面的澤田彌身上，銀發小蘿莉抓著周防尊的衣角靠在他身上，小腦袋微微仰著視線落在虛空裏似乎在想些什麽。

草薙突然轉過頭看出羽將臣，“你們在中心有看到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叫做安娜的小孩子嗎？”

出羽將臣微微一楞，“小孩子？”

“沒有。”千歲洋肯定地說，“中心沒有小孩子。”

在聽到安娜的名字時，澤田彌已經把她不知道飄到哪裏的思緒收了回來，千歲洋一開口，她立刻和其他人一起把視線移到了他身上。

面對其他人疑惑的目光，這位現役花花公子聳了聳肩，“我和中心的工作人員小姐姐聊了一下，她正好是管資料的，中心的所有登記人員裏沒有十歲以下的孩子。”

“……”鐮本力夫臉色覆雜，“啊，只有這個時候覺得你還有點用啊。”

千歲洋沒理他，而是低頭看向了草薙奇怪地問，“安娜是誰？”

金發青年微微嘆了口氣，“是彌的朋友。”

沒有和草薙幾人一起行動的出羽將臣和千歲洋立刻將視線投向了澤田彌，小女孩坐在沙發上，披在肩上的銀色長發流淌著從窗外照進來的陽光，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安靜地看著他們。

半個小時之前，回吠舞羅的車上。

“彌，為什麽要答應禦槌的那個提議呢？”

銀色長發的小蘿莉坐在後座上捏手指，一邊心不在焉地往外側了側小腦袋，“因為安娜在那裏啊。”

“安娜？”

澤田彌輕輕點了點頭看向窗外，在她的視野裏，遠處的禦柱塔上空升起了輝煌的虛影，盤旋著神秘符文的石板像是一只居高臨下看著人類世界的眼睛。某個她熟悉的意識地試探著向石板靠近，又猛地被石板外圍的光環彈開。

小蘿莉咬了咬唇，淡紫色的眼瞳中閃過一抹擔憂。

安娜……

當天晚上，澤田彌又在夢境空間裏見到了安娜。

漆黑暗色的潮水在岸邊沖刷，兩個銀色長發的小蘿莉並肩坐在白色的礁石上，最遠的一波水浪堪堪沖到她們腳下。這裏是安娜的夢境深處，一片無窮無盡的漆黑色的海。

“彌今天，來中心了嗎？”

澤田彌側過臉看向跟她說話的安娜，點了點頭。

“……很危險。”

“是說禦槌嗎？”

“嗯。”

小蘿莉輕輕嘆口氣，鼓了鼓臉頰，“可是我不來的話，就沒辦法給安娜我的血了呀。”

安娜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下，紅色的眼瞳中倒映出銀發小女孩略微有些苦惱的臉。這時候小女孩已經擡起頭看向了她。

“我今天看到石板了哦。”

“……”

“安娜想要成為王嗎？”

幾秒鐘的沈默，安娜垂著眼輕聲開口，“禦槌，想要我成為青王。”

“那安娜自己呢，你想當青王嗎？”

這一次安娜沈默的時間更長了一些，好一會兒，她才微微擡起頭對上了身邊人的眼睛。

“什麽是王？”她有些茫然地問。

澤田彌眨了眨眼睛，“安娜，這樣是沒有辦法得到石板承認的哦。”

得不到石板承認，又強行靠近，即便身體上受到的傷能夠被禦槌治好，長時間下去精神上依然會被石板侵蝕，那個家夥可一點都不好說話呢。

“為什麽要給我血？”安娜突然轉回了之前話題。

“啊。”澤田彌把思緒從德累斯頓石板上拉回來，她扭過頭看向身邊的人，擡起手摸了摸她的頭，理所當然一般說到，“因為我要保護安娜啊。”

“為什麽要保護我？”

澤田彌眨了一下眼睛，淺紫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安娜人偶一樣帶著幾分茫然的精致面孔。

“因為安娜向我求救了呀。”

作者有話要說：  石板對安娜有損傷，彌的血可以緩和這種損傷，所以她要通過禦槌把血送進去。

然後，真的，不要太看重禦槌了，他只是一只放在表面上的蒼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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